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聲匿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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聲匿影

課間,蘇晴瞄準鴻雁的方向,帶著自己的東西朝他挪了過來,開口就問道:“最近下課怎麽不見你急忙忙朝外跑了?”

“我南哥最近忙成這樣?連跟你吃飯都沒空?”

這句話精準地踩到了鴻雁的痛處,他撇了撇嘴,塌下腰來,不是很爽地開口道:“可不是忙呢……”

“不對啊,信工的課雖然多一些,但不至於忙到連飯都吃不上吧?”,蘇晴疑惑地皺了皺眉,有些擔憂地問道:“他不會生病了吧?所以才食欲不振?”

鴻雁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嗤笑一聲,音量都提高了一點,說道:“他?食欲不振?可拉倒吧,吃嘛嘛香的。”

“他最近學習學上頭了,無論我什麽時候去,都埋個頭寫寫寫。我問他學什麽,他居然說自己在學金融?”

“真是奇了個怪了……”,鴻雁驀地想到了什麽,轉頭朝蘇晴說道:“怪不得他上學期總去看金融院的辯論賽,你說……他是不是瞧上金融院哪個人了?”

蘇晴聞言轉了轉眼珠,頗有其事地說道:“你居然還不知道金融院那位風雲人物?大我們兩屆的那位學長,名叫奚疑,模樣我倒是沒見過,只看過照片……”

“那長得叫一個板正,之前有個評價怎麽講來著……莊重不失優雅,優雅不失嫵媚,雖然這詞說得有點過了,但是我記得一會兒就有金融院的辯論公開賽,去晚了就搶不到前排了。”

見她把那位奚疑說得跟年畫上的仙人似的,鴻雁撅了撅嘴,酸不拉幾地喃喃了一句,“有那麽厲害嗎……”

兩個人下了課就往辯論公開賽的地方去,緊趕慢趕走到報告廳的時候,發現別說座位了,就連站位都沒什麽地方。

他們強行往裏面擠了擠,辯論恰巧快要結束,正反方正在總結。鴻雁瞇著眼,大老遠看到了今日的辯題——年少情深也會走到相看兩厭。

他下意識地選擇反方,愛還來不及怎麽會厭?

“金融院的辯題也變得癡情了起來,像是院長失戀了。”,蘇晴朝臺子上正反兩方掃了一眼,扯了扯鴻雁的袖子說道:“快看,反方四辯就是我說的奚疑!”

正巧輪到奚疑發言,不然就憑前排這些激動的女生們,鴻雁無論如何也是看不到人的。那人從板凳上站起來,優雅溫和又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撲面而來。

鴻雁瞧不清他的模樣,也大致能從身材舉止中判斷出他是一個帥哥,但是奚疑定然不能與自己相比,也不知道甘之南的眼光歪到哪裏去了!

原本吵吵嚷嚷的報告廳,在奚疑開口後逐漸安靜起來,每個人都像是被他的言語代入了一個夢幻美好的世界。

結束發言後的兩秒鐘內都沒有人反應過,直到有一人的掌聲響起,整個報告廳才掌聲如雷。

鴻雁前方的某一個大哥像是才反應過來,偏偏看到自己身邊的女生感嘆奚疑的愛情觀好正,不屑地說道:“哪有如此理想的愛情?至死不渝不過是騙騙你們這些小女生罷了。”

“一聽就知道他還沒談過戀愛,又何以來得愛情觀,太過理想總是要被現實打敗的……”

鴻雁的想法卻與他不同,他自詡努力考上了一流學府秋大,卻在聽完奚疑的發言後相形見愧,像是一個土老冒聽到了聖言。

他是反方的忠實讚同者,實際上只是因為自己的經歷,不像臺上那人氣定神閑地分析透徹。鴻雁好似聆聽了啟迪,將會一直記得這次總結發言中的幾句話。

——愛的終點與生命的終點永遠劃不了等號。肉.體消亡靈魂永存,愛是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情,無可消除無可磨滅。

蘇晴見鴻雁不說話,用手肘杵了杵他,眨眨眼調侃道:“他是不是很厲害?雁子,你是不是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危機感?”

鴻雁聞言嘴角抽了抽,他雖然很佩服,但是事關尊嚴問題,他昧著良心地敷衍道:“也還行吧……就那樣……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厲害……”

蘇晴“嘖”了一聲,對他的話一個字都不信,哥倆好地伸手掛在了鴻雁的隔壁上,下巴沖了沖臺上的人,說道:“你看看奚疑學長多1!”

“1?”,鴻雁聽懵了,偏過頭疑惑地看著蘇晴。

“不是吧,我精心挑選的那本小說你沒看?”,蘇晴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起來。

鴻雁蹙了一下眉,後知後覺地問道:“你是說那本……霸道總裁愛上我?”

“bingo!”,蘇晴直視他,質問道:“所以你看了嗎?”

鴻雁對於這個話題感到些許羞恥,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一下頭,又立馬辯解道:“你可不要誤會!是我前段時間等人的時候有點無聊,隨手看了一點……”

“不過,我實在是沒搞懂,什麽是1?還有0、0.5,這又是什麽?”

蘇晴小聲地湊到他耳朵邊解釋完,鴻雁頓時像是被雷劈了一般,焦在原地,臉紅脖子粗說不出來一句話。

蘇晴好整以暇地瞧了他好幾眼,笑得燦爛,又覺得這把火燒得不夠旺,再添了幾根柴。

“所以雁子,你覺得南哥和你相比,誰是1?”

*

鴻雁和蘇晴兩人的成績,將將好夠上了史院保研名額的最後兩個,又是成績證明資料又是開會的,五六月份的悶熱天氣直把兩個人跑得腿都軟化了半截。

夏令營選專業方向的時候,一看到國外史,兩個人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,嘴裏念經般重覆道:“英語?不學不學,狗都不學……”

他們在史院為數不多的幾個專業裏挑挑揀揀,最後還是一致決定回到研究自家祖宗的老本行,致力於把史書讀破。

保研的人當中只有他們兩個選了國內史,自然分到了這個專業的翹楚導師——段清。

段清對兩個長得人模人樣的學生倒是很滿意,不像其他方向那樣,日日哭喪著臉,看起來就好似和史書有八百年的仇,上輩子撅過老祖宗的墳。

他滿意的表現就是,提前將研究生的任務下發給兩個還在上大四的人,美名其曰閑了瞧瞧。實際上,兩個人為了那點任務,成日裏在圖書館守著一堆資料,恨不得穿越回去將編纂的史書都揚了。

就連暑假,兩個人也算是被“扣留”在了學校,提前感受上了研究生的痛苦生活。不過,讓鴻雁最不可置信的是,甘之南作為信工專業的第一名,並沒有在保研名單上看到他的名字,而且他也留在了學校。

鴻雁實在受不了古文的折磨在圖書館裏仰頭休息的時候,也想過甘之南有可能跨專業到金融,畢竟他自己還有一張欠條,金融聽起來就要掙大錢。

他對於探望甘之南的學習進度可算是有心無力,上學期還說著對方忙著學習顧不上吃飯,才幾個月就變成了自己,甚至比對方還要忙。

鴻雁這一忙便直直忙到了來年的兩月底,一日段清來找他,說想讓他作為覆試的引導員,負責站在面試的教學樓領著人進來,還給他一份覆試名單。

蘇晴聽了這事,直笑話他當上了未來小弟的“禮儀小姐”。作為回禮,鴻雁將她寫了一周的資料拷貝走後在她的電腦裏刪掉了。

至於覆試的名單,鴻雁對此並不關心,不過是將來有個人進來要認他做大哥,他便可以將那些繁雜的瑣事全都丟給小弟。

覆試的當天早上八點多,鴻雁打著哈欠吸著豆漿往教學樓一站,手裏還舉了一個牌子,上面寫著“國內史”。

他又打了個哈欠,甚至將眼淚逼了出來,隨手抹掉後遠遠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過來,是甘之南。

這棟教學樓是宿舍到圖書館必經過的,所以鴻雁並沒有懷疑什麽,反倒沖他揮了揮手,說道:“早,學習去?”

甘之南曲起手指敲了敲他舉的牌子,說道:“我來面試。”

“我怎麽記得金融院的面試早幾天就結束了……”,鴻雁驀地意識到了什麽,瞬間楞在了原地。

他腦袋裏的齒輪像是被一大堆的野草纏住了,一點也轉不動,他機械性地低頭、從口袋裏拿出那張被自己折了好幾番的覆試名單,機械性地拆開掃過去。

姓名:甘之南,總分:412,初試排名:1。

怪不得他每次找甘之南,他總是遮遮掩掩地不讓自己看見內容。一開始,鴻雁以為是他覺得金融知識太難了所以不給自己看,現在想來,倒是有跡可循。

比如有時猛然看見的熟悉的戰爭名字、皇帝年號。

“你,你你……”,鴻雁訝異地話都說不利索了,他深呼吸一下,問道:“你不是學得金融嗎?!”

“騙你的。”

聽到甘之南毫不掩飾的話,鴻雁像是被炸到了,熟悉的認知崩塌。在他的記憶裏,甘之南有一說一、從不說謊,只是這一次又為了什麽?

害怕他知道?可是甘之南高中便開始看歷史大辭典了,他喜歡歷史的事游高人盡皆知。

害怕他阻止?這更不可能了,鴻雁自己都學的歷史,怎麽會阻攔別人。

難不成是因為他對於甘之南來說不重要了,所以才不想讓自己知道?

鴻雁想來想去就陷入了思想的誤區,一雙暗含著不可置信的眼睛竟然慢慢地紅了起來,下意識地將目光從甘之南的身上離開,移向遠方。

他覺得自己被人耍得像個小醜,甘之南兩個字“金融”便將蠢笨如豬的他引得去看了很多次奚疑的辯論賽,試圖從對方的身上學習一些吸引人的東西,還總是昧著心說人家比不上自己。

從頭到尾,他才是那個最可笑的人。

“同學,你沒事吧……”,一個陌生的人拍了拍他,繼續說道:“我是來參加面試的,是要從這裏上四樓嗎?”

鴻雁吸了吸鼻子,點了點頭,一句“嗯”帶上了濃重的鼻音。他再朝四周看去,發現甘之南早已消失不見,進去面試了。

他強忍著心裏難受,扯著笑服務完每個來面試的人後,隨意找了處角落蹲著去了,將牌子放到地上,身體蜷在一起用手臂環著,腦袋埋進去。

鴻雁再次想到“年少情深也會走到相看兩厭”這個辯題只覺得可笑,兩人的情深也許會變質,一人的情深只會痛苦,那份愛便成了烙印在靈魂上最惡毒的詛咒。

不滅不休。

國內史前來面試的人不多,甘之南等了一個小時便拿到了總成績的證明,以初試第一、覆試第一的成績通過了,還加入了段清的組,成為了蘇晴和鴻雁日日夜夜盼來的小弟。

他拿著那張紙下樓的時候,瞥見一樓的角落裏有個蜷縮的人影,地上放在剛剛鴻雁舉過的牌子。

甘之南困惑地蹙了一下眉,走到他身邊跟著蹲了下去,開口問道:“身體不舒服?我帶你……”

“滾,不用你假好心!”,鴻雁紅腫著一雙眼瞪他,心裏那口惡氣憋得難受,不吐不快地罵道:“沒良心的東西……你為什麽騙我?”

只是後半句攜帶了濃重的鼻音和微微的哭腔,聽起來可憐極了。

甘之南不知自己又做錯了什麽,被罵得有些無措,他幫鴻雁拍了拍後背,輕輕地回答道:“我只是……”

“想給你一個驚喜,鴻雁同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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